维也纳之行,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

在五月份各自定下行程准备在维也纳相聚时,哪曾料到这将是热浪席卷欧洲时。

于是在这座充满浪漫色彩的中欧城市的相聚,留下的主要记忆却只是难捱的酷暑。

名胜地标匆匆看过,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上:博物馆,画廊,美泉宫花园里有绿树掩映的步道。高企的气温也迅速地耗尽了我们的精力,每天都不算很晚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 Airbnb 公寓,冲个凉,喝几口清甜的奥地利国民汽水 Almdudler,立马活转过来了。出门再逛已经太晚,躺下睡觉实在太早,仨人就歪在床上玩 Google Assistant 主持的答题游戏 Lucky Trivia。

而说到 Almdudler,我因为最早抵达维也纳,就找到公寓附近的 Penny 为早餐和消夜做准备,抱回来一大堆食品饮料,包括阿尔卑斯山区产的奶酪,维也纳当地的肉肠切片,奥地利本国产的白葡萄酒,以及两升装的一瓶 Almdudler。买的时候还在犯嘀咕,想着虽然这东西超有当地特色,但这么一大桶会不会实在有点太多了——太傻太天真,两天就见底了!就连对碳酸饮料态度冷淡的印度小姑娘,虽然刚尝第一口时说味道有点怪,但在最后一天中午在一家咖啡厅吃点心时她还专门抓住机会又点了一瓶。我若不是先前同事聚餐时已经见过尝过这种饮料,若不是听来自蒂罗尔的同事说这是最最奥地利的饮品,想必也不会买来拉好友们入坑了。算是生活在慕尼黑的一个意料之外的小小收获吧。

言归正传,回到旅游主题上来。怎么说呢,在德国呆久了,在奥地利旅行也就难免有种“欸根本不像是另外一个国家啊”的感觉:语言自不必说;不只是刚刚提到的 Penny,这里还有 Lidl,Aldi Süd(别以为换个马甲叫 Hofer 大伙就不认识你了),dm,MediaMarkt……甚至还在有轨电车站看到了 Parship 的广告;旧型号的地铁列车也和慕尼黑的几无二致。但这里包括 S-Bahn 在内的各种火车和所有火车站都提供 WiFi,随便什么火车的二等座都和 ICE 的一等座似的,让我不禁再次感慨道德国这个老古董的火车系统简直还活在十九世纪;超市的营业时间倒是比巴伐利亚的还短,又让人好奇到底谁才更现代了。

最近在德国流行的一个公开消息广场类型的手机应用 Jodel 在这里也有不少帖子,但至少一半都是阿拉伯语;三天半的时间里更是在街头见到了两次不顾禁令、在公共场所蒙面的穆斯林妇女,其中一次是在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的维也纳摩天轮所在的游乐场。

我们乘上摩天轮看维也纳的夜景,结果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白天的景色应该会很不错;晚上只看到点点灯光,看不出个一二三来),便又坐了两处过山车,尖叫到嗓子都要哑了。之后看到小青年们在同样的过山车上一脸漠然,简直如同坐在观光大巴上……虽然这些过山车的确没有规模很大,但这些屁孩们的阈值已经被调到多高了啊喂……

第一天晚上,我们走在市内的河边,感叹着高温和干旱已经让这里的水位低到让人有些忧心。但两岸的景致依然是不错的。维也纳人有在用心打理他们的河流呢。从维也纳回来几天后,准备往 Instagram 上贴照片时去谷歌地图查一座教堂的名字,突然留意到了一点。马上就跑去我们仨的聊天群,喊了一嗓子:我们没见到多瑙河啊!那俩:哈?

没错,我们在那几天一次又一次见到的,只是从多瑙河分出来、不长的一段之后又汇回去的旁支;真正的多瑙河主流在北侧,比我们所见的这条分支宽上五倍也不止!可以想象,便是这个燥热干旱的夏天,如此一条泱泱大河,也必能为岸边的公园送去饱含水气的清风。定是个避暑和观景的好去处,可惜错过了。坐地铁时,我曾留意到一条线上有 Alte Donau 和 Neue Donau 的站名,还在想怎么离河这么远还起这种名不副实的地名,这才知道这两个地方都的确在多瑙河边,名字准确得很呢!

维也纳的蓝色多瑙河,以后有机会重游这座城市的话再见了。但愿那个时候的气温,能多少正常一点。

有关逝去的至亲

上个月在 twitter 上看到,学姐的父亲病逝了。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

看她用只言片语记录下的所见所想,像是在温习我自己的有关父亲丧事的记忆。

逝者已矣,却给生者留下伤痛。他们不只剥夺了我们和他们分享余生中的喜怒哀乐的权利,更通过他们的葬礼让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的游子意识到,被称作故乡的地方,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这双重的酷刑造成的伤口,要多久才能愈合呢?

甚至没有办法怨恨他们。天太热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地怨恨太阳呢。

只能用眼泪偿还他们曾经为我们流下的汗水。夜深时,梦醒时,开心时,难过时,听朋友闲聊时。

在维也纳机场等着送走这俩人时,我们坐在通往登机口的过道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旅人。小姑娘说,她满怀念印度机场也好车站也好迎接亲友的人群的,在这里旅行就只能一个人,从来没有谁能在机场和车站接她。

一四年回家时,父亲在曲阜东站的出站口等着我,见到我走来,还举起他的手机给我照相。我笑着说有什么好照的,他也笑。

我仰起头眨眼睛。

这伤口要怎样才能愈合?

很想对学姐说些什么,但能说什么呢?

与死亡的擦肩

就在动身前往维也纳的前一天下午,我差点丢了命。

休假前一天一下班就溺毙在离办公室只有三里路的湖里的话,也太憋屈了点。幸好,幸好。

讽刺的是,在去湖边的路上,还在听哥伦比亚同事 J 主旨为“自己康健、家人平安就值得自己开开心心每一天”的心灵鸡汤呢。

准备去湖边打沙滩排球来着,可我们到的时候球场上有人在玩。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先去玩玩水,等这帮人走了之后我们再接手场地,反正还有几个人没来到。

两个已经准备好的同事先入水,向着湖中央的平台游去了。J 说,我们也跟上。我说我就不要了。他说为什么,你不会游泳吗。我说会倒是会一点,游不好。他说那就练习练习呗,我在旁边跟着没问题。听他这个健壮小伙一说,我也就觉得真没问题了。

会一点游泳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游出去那么远;但游不好也是真的,划水太勤,很快就累了。试着在水里直立起来,蹬着水底休息一下。

当然,整个人都没入水中,脚底也只是无影无形的水——离岸边的浅水已经太远了。这里有多深?恐惧感攫住了我。手忙脚乱地避免下沉,但心里明白,我撑不住多久。

同事揽住我,让我别慌。我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但立刻松开了一只手——我意识到这样会让我们两个一起完蛋,并且想起小时候在书里读过给施救者的建议,不要被神志不清的溺水者抓住双臂。我的理智没吓丢呢,我很不合时宜地想着。他单手划水向前游,我双手抓着他揽着我的胳膊,帮忙蹬水,向着不知还有多远的湖中平台游去。

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他显然也已经累了。

那俩同事早就在那个平台上了,对我们的处境却浑然不知——后来听他们说,还以为我们在嬉闹着玩呢——直到看到了 J 向他们示意帮忙,就立刻赶了过来。同是运动系小伙的 L 把我接了过去,两人否决了登台计划,立刻往回游。事后的解释是如果到了平台上,我会不敢再次入水,更难办。

L 累了,叫 J 过来接手;我感到 J 已经到了极限,只吐出了一个字 help,L 就又把我揽了过去。我几乎只有鼻子浮在水面之上,尽力帮忙蹬着水,还时不时蹬到揽着我的人的腿。同事 D 判定自己没有能力带人游泳,但也一直紧随在我们侧前方,密切关注着。

终于又到了能够站立的浅水区,两个运动好手已经精疲力尽。我也是又惊又累,在水里坐了一会,“捡回了一条小命”的欣喜逐渐褪去之后之后就感觉犯恶心,回到岸上吃了一根香蕉,目光避开闪动的水光,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们所有人就跟没事人一样,在打沙滩排球了。

《维也纳之行,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上有2条评论

    1. 然而独自一人的话时无论如何也不敢尝试在湖里游泳的……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命悬一线的时候才觉得人生的确不比游戏,一步走错就彻底完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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