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和雪

又下雪了,在这春意渐起的时候。这捉摸不透的天气,明明上个星期都已经听到雷声了的。

而也因为天气是这么捉摸不透,下了整天雪,依然没有因此耽误了一个晴好的落日。

不愿麻里麻烦地穿戴整齐出去以赏景的名义挨冻,便只从视角局促得可怜的窗口向外望去。盖住了对面那排小楼顶上黛色瓦片的雪因西晒的残阳而呈现温暖的色泽。而楼体本身的淡黄色,也因这阳光更显得秾艳且厚重起来。正后的天上却还有一层云翳,暗暗的蓝灰色,更显出前景的光亮。

好一幅夕阳雪景图啊。欧洲雪虽然多,但大概是秋冬季节阴天居多,记忆里还没在这边见过这么好的夕阳下的雪景。

于是蓦地想起了家乡澄澈的冬日。通红的日头在天边熟成一枚甜过蜜糖的橘子,懒懒地瞅着这花了一整天才化开表皮、如今又在忙着开始嘎嘣嘎嘣地重新上冻的大地。

能想起来的最清晰也是最美的夕阳和雪地的组合,是在和父亲去大姑家送年回来的路上见的。大概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种种带着些“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意味的回想,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从眼里一直暖到心里的明亮画面反而有些许伤感的原因了呢?

还是说,转瞬即逝的夕阳和转瞬即逝的春雪的相遇,就只能是越美丽就越伤感的存在?

春天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这么大的一场雪,不知在下个冬天来到之前还会不会有。

又想起了提香学姐去年送来的,关于“下一个璨然的春天”的那句话。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了呢。没能得到的,能不能终于放下呢?有关“寒意短暂的冬天”的那个预言,我盼望着能够成真。

楼顶上金灿灿的积雪慢慢转成了稍带粉红的色调,之后渐渐黯淡了下去。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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