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终于爬到了两位数,总算有了点春天的感觉。复活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完成了在 Saarbrücken 买的 Ludwigskirche 拼图(虽然只有五百片,但有二百片都是深蓝色调的夜空,地面拼了三小时,天空拼了一整天),为了不浪费难得的阳光,决定出门转转。
毕竟,不在一个城市里多走走看看,怎么可能喜欢上这座城市呢?毕竟至少还要在慕尼黑呆上四分之三个年头,得给它、也给我自己一些机会。
出门前找了一下附近的洗衣房地址,顺便看了一下价格。乖乖,一次四欧。上个星期理发时花了二十多。慕尼黑啊慕尼黑,这物价真不是徒有虚名。在地铁站买了张月票,和一百零三块七说掰掰,内心毫无波动。
街上人不多。人都在步行商业街那块;不过假日商铺都不开门的话恐怕连那里也不会有多少人。路两旁精致的楼房,依然给我一种“但房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念想。
很吃惊地发现一家面包房还在开门营业,仔细一瞧,原是看错了,是一间咖啡厅。踱进去,想买一块蛋糕吃。最近每天都心心念念想吃蛋糕。不是那种复合膜包装、切下去会掉渣的那种蛋糕,不是 Käsekuchen 那种死面的蛋糕,而是那种蓬蓬松松、香香软软的海绵蛋糕。咖啡厅里自然有这种蛋糕了,自然还有奶油、巧克力和水果相伴。只是看了看、想了想,又决定不买了。那么小小的一块,怕是打不下肚里的馋虫。还是熬到超市开门,去买便宜又大碗的算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厨房、随心所欲地花上一整天试着自己做蛋糕吃呢?
至少在接下来的四分之三个年头里几无可能吧。现在这个地方虽然也有一些不便之处,但还是希望能住到年底。毕竟搬家太麻烦了,房子也实在太难找了。慕尼黑啊,慕尼黑。
安静的街道让我想起了白俄朋友的话。他说,慕尼黑是很适合在这里已经有房有家的人不紧不慢地过上一辈子的。也让我想起了一个同事有天午饭时提起说慕尼黑太老气了,他想念在柏林星期天也能买东西的便利。如今我也不禁在想,是不是去柏林的话,生活的确会稍微容易一些?虽然在德国这么多年,唯一一次随身物品险些遭窃的经历就是发生在柏林的。
甚至,干脆离开德国怎么样?去英国,去西班牙,去法国,回国。哪怕在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无业时,也没有像如今一样厌倦了这个国家。
哪怕这个国家是我的 office crush 的故乡。那又怎样呢?一个人之所以可爱的原因里没有多少和产地直接相关,更何况这次 crush 已经和出现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我不需要用另外一大段撒狗血的日子来学习如何迅速斩断没有未来的感情。
横贯慕尼黑的伊萨尔河,河水是清洌的碧色,如流动的玉。英国公园的那条名为冰溪的人造溪流正是取水自此河。而在流入英国公园时,这条溪流在桥下形成一道湍急的浪头,一年到头都有弄潮儿在此冲浪。我一路逛到了此处,驻足看了一阵。
今天的几个冲浪者大概还在通往顶尖高手的路上,感觉像是在练习:每个人往往在浪尖呆不了多久就或有意或无意地栽入水中退场,也没有让人惊叹的、表演性的炫技。能看出来,每个人都在努力驾驭着脚下的冲浪板,尝试着在激流之上来去自如。大概是此刻心境的缘故,我生出了以前看这里的冲浪者时从未有过的感慨。这些在城市中心踏浪的人们,再怎么精进也好,再怎么熟练也罢,谁都躲不掉唯一的结局:无可避免地,他们会跌入这一溪喧哗而冷冽的碎琼;而当他们在短短几秒之后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被水流冲出好多米开外。笨拙或潇洒,所有的拼搏都在优雅或踉跄地入水时回归了原点。
我又何尝不是在冲浪呢?当我终于从这名为慕尼黑的浪尖滚落时,能留住的、能带走的,又有什么呢?
曾经幻想着,有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就能逐渐打整起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慕尼黑,这座残酷的大都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在这里,我能做的,只有讨生活。
我依然想念德国西南诸州。我依然一天比一天强烈地想要回国。我依然打心底里不喜欢呆在慕尼黑。
慕尼黑对我来说有个特别的意义……我大祖师爷海森堡就在这儿度过的他的童年和少年,并且在这里师从索末菲进的物理殿堂233333
甚至在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以后回去那儿执教,然后发生了更多的什么什么事情(具体的“什么什么事情”我两年前写了个文放博客了,悄咪咪发个安利:https://mytrix.in/post/du-shu/2016-06-19)
所以现在说起慕尼黑的时候我还是会神往一会儿,虽然我还没去过_(:зゝ∠)_人和地方的关系大概就是,很神奇,有的地方明明没去过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倍感亲切,有些地方虽然说起来关系千丝万缕但其实说起来也一无所知……
于是我就看了这样一个 BE 收场的爱情故事,于是觉得好像整个故事和慕尼黑其实没多大的关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