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时因为公司要为成立工会选举委员会成员进行投票,第一次来到了公司的总办公室。虽然只是当天来回,但久违地重新站在曼海姆的火车站台上等转乘时,雀跃的心情还是溢于言表。
一个半月之后,又回来了。这次是在这里呆三天,我们组一年两次的 workshop。确切地说只是两天加上来回的时间,但已经会有足够的时间回 Saarbrücken 看看了。
更棒的是,因为有好几个同事住在那里,第一天下班之后搭了同事的便车,还从大学旁边路过了,整个心花怒放。因为同事住在城市外围,在 Am Homburg 附近下车之后直接步行去市中心,去和还住在这里的老朋友碰头。
四年多没见了!虽然有些地方小小地变了样,但整体看起来仿佛是冻结在时间之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亲切!
只是自己的身份终究已经是匆匆到此一游的过客了。每去一座新城市旅游的时候都喜欢给自己寄明信片,这次就寄张再典型不过的旅游明信片吧。虽然无论如何都不算陌生的新城市就是了。
在这短短三个多小时的拜访中,对此处细微的变化最有感触的大概要数 St. Johanner Markt 周边了。西北角上原先有一棵大树,现在换成了一棵树苗;旁边那家学生时期经常去的那家名叫亚洲王的炒面店也已经不见了,不知待人和善的老板一家去了哪里。听老友说,大流行期间有不少餐馆没能撑过来。虽然遗憾,但看到自己熟悉的招牌们大多都还在,又有些欣慰。
晚饭后沿着萨尔河走了一段,问老友河畔广场的地砖是不是最近重铺了,因为似乎比记忆里的新太多。啊,这精心布置的河岸,这座我无法忘怀的城市,这条明明不起眼、却偷走了我的心的河!慕尼黑如果没有了 Isar, 大概率还会是相同的那座城市;Saarbrücken 如果没有了 Saar,就只会剩下几座桥了(冷 应该就会失去了灵魂。我望着河面,跟老友说,虽然我应该不会搬回来了,但我的心一直都还留在这里。
很难不如此吧,毕竟我这一生中最好的几年,且不论是具体怎么过的,是在这里,和那些可能会是我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们度过的啊。
第二天,全组去 Homburg 参观那里的砂岩洞穴,之后爬上堡垒遗迹,欣赏四周的田园风光。线条柔和、低矮延绵的丘陵上满满当当的都是颜色深深浅浅的、正趁着初夏时节忙着抽枝展叶的阔叶树,平地则被农田和斑斓的城镇占据。在林地的边缘地带,被绿树包围的、三五成群的一些房屋,似乎在宣示着城市扩张的梦想。远处有一座发电厂,巨大的白色双曲面冷却塔总能让我想起当年在大陆另一端上过的、噩梦般的解析几何课。东北和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各有几组电力风车。天空中胡乱地叠满了乌云,一层又一层,每层都有各自的亮暗程度,不协调到像是正在学习图层概念的初学者拙劣的练习作品。
在这个时节,在德国这一角的随便哪个州,随便找个山头爬上去,甚至随便坐一趟火车,都颇有机会见到和上述的描绘有八十七分像的景色。就连户外空气的气味都很有可能极度相似。
我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我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这种久违了的、蒲公英一般蓬松松软绵绵的心情。
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转头跟一个同事说,我应该回来得更勤一些。
转眼已经坐在一路向东的车上了。火车在莱茵普法州烟雨缭绕的山中穿过,窗外那些应是碧绿的山头被潇潇落雨洗成了一张张青色的剪影,深深浅浅地贴在乌云铺就的画卷上,慢慢往后卷动。
眼眶不觉间就有些湿,是这破车漏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