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一趟的火车和地铁,拖着行李箱,背着包。花了一整个周末,搬到了这间虽然不大,但感觉还很不错的房间里。
一改整个星期的春意萌发,寒气十足的周日有的只是一片白雪皑皑的肃杀冬景。出了慕尼黑市区,其实就已经是典型的巴伐利亚乡村景致;光秃的树木,狭窄的道路,一座座小屋,一片片空旷的农地,无一不在呼唤着我对家乡的回忆。在这搬家的途中见到的,仿佛和许多年前一趟又一趟寒假回家的旅途中所见的故乡景色别无二致。
这么劳心费力地在国外漂着,到底图的是什么呢!我在心里大喊。
那天是二月二,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叔也在家里,正在吃饺子。听他们一说,我就无比想念起老家饺子的滋味来了。
并且即便没有能勾起乡愁的景致、没有不大不小的节日,单单是搬家本身,就已经能拨动千百万根思绪了。
我多少算是个恋物的人。一旦一件物品缠绕上了些许回忆,我就再难把它丢弃。
这几双已经严重磨损的鞋,这把几乎从来不用的电水壶,这条偏肥的裤子,这套紫禁城的明信片,甚至这个红星二锅头的空酒瓶,就算搬到天涯海角,我没有办法不带着它们。在德国这些年买过很多心爱的东西,可若有一天必须做个抉择,我也会送出这些留了好些年的喜爱之物,带上这些破破烂烂。
当初得到这些毫不稀罕的什物的时候哪里知道,它们承载的是我和先父最后的时光了呢?自从父亲辞世,那些哪怕只是一块去买了一双鞋这样的稀松平常的往事,也成了一旦遗失便绝无机会补回的珍品了。
哈利波特故事里的门钥匙往往是一些不起眼的旧物,而我这些旧物于我,便是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门钥匙了。倘若时机凑巧,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能把我传回某段再平常不过的回忆;其他往事也会借此契机纷至沓来——我和他的重聚,就只有如此了罢。
而如今这种疲惫又孤独地迁徙,不正是这样的时机么?
无比怀念父亲,也更加思念其他亲人,巴不得能立马赶回去挨家探访。
可就算胁下生双翼,也不能如愿以偿——哪怕日行万里的铁鸟,也要花九个小时才能飞到离家还有千里之遥的帝都呢!
从冰岛的黑色沙滩到希腊的神庙,城市的灯火或是海里的巨鲸,我还有太多东西、太多东西南北想去看看。可想家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初生的嫩叶努力伸向遥远的太阳,而待到衰老时,往往就回头望着自己的根了。
我五月初会回国一周,虽然时间很短,但这段时间却是一直在期盼着,那么多好吃的在等着我!
看到前面你说的那些“破烂”,最近在看《断舍离》的我第一反应是劝你可以舍弃了,接着看下去才知道它们能带你回到旧时光跟父亲团聚,顿时理解并支持你留着。
最后一段很扎心啊老铁,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尚有故乡可以回望,我们的孩子们又如何呢?
哪还有什么团聚,留些念想罢了。
至于在异国他乡出生长大的孩子,植物的比喻依然成立:在哪里生根发芽,哪里就是故土。结出这些种子的母本是在哪里长起来的,反倒不算多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