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底应那个人的邀请,去巴符州厚着脸皮让他们一家招待了一个周末。
小家伙转眼已经四岁了,把爹娘好看的地方都随了去,活脱脱一个大型洋娃娃。这次比两年前见时大方了不少,一见面就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看来上幼儿园久了就不怕生人了呢!
这家人载着我东转西转,带我去逛不知哪儿的一个巨大的公园里举办的南瓜展。还在公园门口等着去找停车场的爸爸呢,小朋友就已经捡了一把落叶送给我当礼物了。世界各地的各种品种的南瓜摆成的各种布景妙趣横生,展区的食品摊位也有加了南瓜的焗菜,盛上一份还会在上边撒一些南瓜子。很好吃,但终究比不上我家乡加了豆面的南瓜汤呢!
不只是南瓜展,这叫做 Blühendes Barock 的公园本身就大得出奇。还有相当一块区域设有各种儿童游乐设施,以及各种以知名童话为主题的造景,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接触过格林童话的人都不会陌生的。
可是最吸引我的注意的却是那些儿童游乐设施。有在水渠里顺水漂流的小船,有微型小火车。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和小家伙差不多的年纪时,在市里的游乐园里玩过的啊!家乡那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这些东西的呢?我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小朋友让爸爸买了票去坐了两圈小火车,还没坐够就下来了,气得哭了一阵子。还好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不多时就乐呵呵地骑在爸爸脖子上吃棒棒糖了,口水还流到了爸爸头发上。
看小孩子真是个体力活!我虽然不用和他爹娘一样抱着驮着他,但也要陪着他做游戏。他很喜欢玩抓人游戏,虽然小朋友跑不快,但小不点们无穷无尽的精力是我这个大叔没法比的,时间久了也没有那么轻松。他还喜欢让人抱起她来转圈圈。我想着那就给你玩点刺激的,把他横着抱起来转,还要跟洗衣机一样,往脑袋的方向转完还要接着换个方向往脚转。结果小家伙超爱这么玩,一个劲地让我接着再转。小伙子你被这么甩都不晕的么?!海洋民族和战斗民族的基因果然强悍啊?!
到了这天晚上,我已经学会利用他喜欢找我玩游戏的这一点了。孩子妈清楚小朋友什么时候该上趟厕所,尤其是在外边时不能等到他自己说想上厕所才行动,因为那往往就已经是快憋不住马上就要尿裤子的时候了。妈妈表示我们在去停车场开车回家之前要让小家伙上趟厕所,但小家伙正忙着求我玩转圈圈,压根没有配合的意思。我就坚持说你上完厕所我就给你转圈圈,他眼见抗议无效,就赶紧转去求妈妈带他去上厕所了。我也不食言,他回来之后就抱起他转了差不多有两千万圈,哪怕他尿了裤子估计也能甩干了。皆大欢喜,只是我好晕啊……
我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也喜欢和小伙伴们一只手抓着幼儿园院子里的杨树转圈圈呢,还要比谁转得快。所以小孩子们都热爱转圈呢,真是奇特的物种。
所以到底是巴符州的啤酒劲大,还是一整天转了太多圈?总之那天晚上拎着自己的背包去浴室洗漱,把牙线盒拿出来放在洗手台上,然后往台子下一看发现没有垃圾桶,就去厕所了。然后就在纳闷明明牙线是放到背包里去了,怎么就不见了。还要自嘲去年在成都丢了一盒牙线,今年初在纽伦堡被宾馆清洁工打扫走了一盒牙线,来朋友家又丢一盒牙线,我是出门必丢牙线还是怎样。第二天一早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小两口听,孩子妈说,诶我在洗手台上看到来着啊。
第二天上午去了一处城堡,小家伙决意要推着自己的滑板车上山。结果从半路开始,滑板车就要么在爸爸手里、要么在我手里拎着了。
下午去了一座名叫 Nürtingen 的小镇去看那里的手工艺市集。整个城市中心地带人潮攒动,颇有种圣诞市集提前开张的感觉。逛到边沿,看到座位是各种汽车和摩托车的旋转木马,小朋友又要去坐。这次大概买了更多的票?在上边转了好一阵,旋转木马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住让人上下,他就和别的还要继续坐的小朋友们一起忙不迭地抢心仪的位置,几次之后终于抢到了一直想坐但一直抢不到的摩托车座位,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和他这么大时,虽然旋转木马坐得不多,但交通工具外观的游乐设施我还是有印象深刻的的,就是县里商场一楼的那两架投进去硬币就会放着音乐摇来摇去的玩具汽车。那时我真是超喜欢坐在上面的呢。
小家伙还在旋转木马上时,我身旁经过了一个拿着一根巨大的棉花糖的人。我就问了一下在哪买的。他一指,就是我们旁边不远的那辆拖车在卖。小家伙从木马上下来,我就去买了一根给他。好大的一团棉花糖,让这个小不点拿着,显得格外滑稽。说是给小朋友买的,我们几个大人(尤其是我)也零碎着扯了不少来吃。虽然这东西就是白糖味的白糖而已,但毕竟也是多年不见了呢。小时候很难吃到,因为大人总是说吃太多糖有害健康,不给买。转眼自己也已经是自己揣着钱包的大人了,当然是想买就买啊!
前一天下午就跟那个人说,我自己童年里的那些东西,如今在我自己的家乡早已没有了踪迹;万万没曾料到,我会在这里重新亲眼见到它们。
见过了太多转瞬即逝,才会对这里动辄几十乃至上百年不变的、当地人应该司空见惯的东西倍感珍惜吧。哪曾妄想过,这个时代的小朋友们,还能开心地玩着我小时候玩过的游乐设施、吃着我小时候眼馋的游乐园零食呢?
周末结束了,我在回慕尼黑的火车上,收到了那个人发来的消息,说他儿子几乎从来没有人能陪着玩上一整个周末,他玩得非常尽兴。说很感谢我,也希望我没有累趴下。
嘛,虽然没说出来,但我才是感到惊讶的那个呢。我只是来作客,陪着玩了不到两天而已;这么一个几乎永远精力满格的小家伙,你们俩是怎么做到全年无休地照看着而没被累垮的?
还好,小孩子很快就会长大了呢。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啦。
或者至少在回首自己的童年时是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