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荣航空的选座费实在太高,提前 check-in 之后就等着出发前四十八小时自动分配座位了,之后不满意的话还能再自选。结果自动选座给了我一个位置绝佳的靠窗座位,我一时脑热就留着了。
结论:靠窗虽然又给了我一个在飞机上用手机给星星拍照的机会,但下次长途航班还是老老实实靠过道坐吧。
并且在慕尼黑出发前,在登机口等着登机呢,突然在广播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就猜到了怎么回事,直接先拿出了入台证才往柜台走。果然没错。可怜这位穿着汉莎制服的姐姐,显然是压根没见过这种不是签证的签证,和另一个华人同事一起折腾了好久才把这张纸上的相关信息录到电脑里去。我俩都因为耽误了对方这么久的时间向对方道歉,但至少我的心里是在骂搞出这么一套幺蛾子的那些。
到了桃园机场,因为前边有几个人的入境文件大概是有问题,花了超级久。终于出了管制区,去领提前订好的 SIM 卡。因为时间还早,柜台处只有一位工作人员给一群显然没做任何事前准备的游客开卡,又要等。等到不耐烦,先去附近的 ATM 取了些新台币,回来发现这几个人还没弄完。好在另一位工作人员没一会儿也过来了,我就客客气气地去找他帮忙去了。
在捷运站买了张悠游卡,工作人员给了我一张哆啦A梦的卡,可爱死了!只是后来看到老大哥拿到的是塞满珍奶、黑熊、小笼包、台北 101 等各种台湾代表物图案的卡片,我的机器猫卡突然就魅力锐减了?
在机场捷运上,呼吸着这温暖又弥漫着些许湿气的空气,看着窗外掠过的一抹又一抹的翠绿,恍恍惚惚地又想起了在湖南的那段日子。
台北 28.03(Fr)—30.03(So)
到了台北车站,先七拐八绕地先后找到台铁和高铁的取票机,把预定好的一堆票通通取出来。去旅馆放下了行李,就往邮政博物馆逛去了。出了旅馆走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总统府前,啊啊啊准备明天才过来参观的,提前看到算是给自己剧透了么?不管了,给门口的国军拍张照先。
邮政博物馆几乎每层楼都有纪念戳可以盖。我这次旅行已到尾声时才发觉,啊,应该准备一个空白的小本子的:这一路各种纪念戳都随手盖在了购物袋和各景点的信息小册子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集中在一处的话也能算是很不错的旅行纪念来着(所以这些盖着纪念戳的乱七八糟也就只能和那些盖着纪念戳的明信片们一起收着了)。逛完在售票柜台那里挑纪念邮票,一位职员一边帮我取邮票一边和我聊天,另一位坐在一边的不知是职员还是熟客的先生也积极参加。我只想要一套国画蝴蝶图案的邮票,职员要从崭新的一版上往下剪,他帮忙出主意是剪最上边的还是最下边的一行边纸会比较漂亮,又说既然你是德国来的,干嘛不干脆一整版都买下来,反正换算成欧元根本和免费差不多;毕竟在德国去趟厕所都要被收五六欧,可不比这些邮票加起来都贵。我满脸黑线,想着这是哪里的厕所,大哥你是被当肥羊宰了吧。但听到万里之外的一个陌生人突然开始吐槽德国,心里有些暗爽是怎样?
午饭去吃济南鲜汤包。一是因为在 YouTube 上看到好几次此店的大名,一是因为此店的大名对我这个山东人实在是有吸引力。还因为附近还有条临沂街,我这个临沂人没有不过去打卡的道理。不愧是名店,工作日午间快要打烊时还稍微等了一下座位。看菜单上的“18天台湾生啤酒”实在是贵,但服务员端上来时我又吓了一跳:这也太大一瓶了吧,600 ml 的包装我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再仔细看了一下配料表,你们这些异端,怎么除了麦芽酵母啤酒花竟然还有大米?
在台北巨蛋前和一落地就跑去吃了富鸿牛肉面的 Ph 会合,悠闲地逛过松烟和诚品,就各自去旅馆办入住,顺便稍微调整歇息了一下。
傍晚和 Ph 一起在旅馆大厅里等老大哥过来,等了好久却等到他发来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说行李箱忘在机场捷运上了,捷运人员帮忙找到并留在了长庚医院站,他得过去取,还不知得花多久。我就在前台留了老大哥的全名和一张房卡,和 Ph 逛西门町去了。
蚵仔煎、萝卜糕、铁板鱿鱼。人生第一次的珍珠奶茶是从 50 岚买的,还以为珍珠是跟果冻一样的质地呢,没想到是稍微带点嚼劲的口感,自带的红糖口味也超赞!路过一个水果摊时,老板娘因为看出我对释迦实在好奇,就给了一小块让我尝尝,说这是台湾最好吃的水果。我还在想哈哈你这自卖自夸也太浮夸了吧,没想到只尝了那么一小口就差点升天,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水果!立马买了一大袋切好的,二十块一两,花了我五百块。从试吃品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之后意识到了五百块是多少欧元,不禁有些肉疼;但只要再吃一块,就会在脑内尖叫啊啊啊这么超值的水果哪里找。在德国吃不到这般仙果,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最后去吃阿宗面线,老大哥也终于入伙了。很意外地,虽然这俩老外都觉得好吃,这大名鼎鼎的面线却不太合我的口味。
第二天和老大哥都莫名醒了个大早,决定去南门市场逛个早市。在一家熟食摊买了荷叶排骨、糯米藕、卤肉、炒茄子……装了一大袋。三人一起吃了个饱。
去总统府,鼓起勇气问了门口的宪兵想参观要怎么走,结果被告知只有工作日开放。自责自己做功课时竟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去逛二二八和平公园和二二八纪念馆,看到台湾政府如此直视曾经的罪过,如此真诚地纪念和反思,我忍不住落泪。又顺路去看了国立台湾博物馆,我个人很是喜欢那些动植物标本的展示方式。出来之后又去了中正纪念堂,虽然急匆匆地冲过了整个自由广场,但好歹没错过整点时的国军队列表演。回到南门广场,在他们二楼的美食街垫了一下肚子,早上没买成的热乎粽子也买到了。
之后就去了台北 101,没忘了先多走几步去看看四四南村,却发现已经见不到最原始的眷村房屋内部布局,满失望的。
天气不好,101 的高层已经匿于云中,我们上去之前倒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上楼之前先去鼎泰丰排了个号。到了观景台,果然视野大大受限。倒是因为可以在静态的平台上近处观察,我们都讶异于云彩飞行的速度。云层把视野挡了个严实的时候,我们就干脆提前在鼎泰丰点好了餐点。去看那个巨大的阻尼器时,我们都在纠结自己是要不要希望它突然动起来。
第三天本来的计划是去故宫博物院,逛完时间充足的话再去北投看地热谷。没想到我一睁眼,竟然已经是十一点了。可怜的 Ph 几个小时前就发消息问什么时候会合。赶紧叫起老大哥,再给 Ph 提议说我们直接在故宫见面吧。在大厅里就看到说翠玉白菜“出差中”,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出差”的说法实在太逗了!本想着在故宫顶楼的餐馆吃午饭就是,结果一直逛到闭馆。打听到底层的纪念品商店会多开二十分钟,赶紧去买了一堆东西,传说中的“朕知道了”纸胶带入手!扫了一篮子东西,结果发现老大哥竟然比我买得还多,笑死。地热谷公园这个点也已经关门了,干脆回市区好了。
再访西门町,这次是去吃老山东牛肉面,这也是我行前就决定去吃的地方,理由同济南鲜汤包。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店,我们三人都赞不绝口!吃饱之后,一路逛去了宁夏夜市,又去了一家名叫“漂浮台北”的小酒吧喝酒闲聊。这家有一款茶味的啤酒,喝起来很有趣,但想喝好喝的还是建议点其他款就好……临走前被邻桌的年轻人叫住,原来我把自己的包忘在座位上了。这是什么健忘老人旅行团?
因为我和老大哥周一要去花莲看海豚,等回来时 Ph 就已经会在回越南的飞机上了,我们在他的旅馆附近道别。
花莲 31.03(Mo)
花莲的天气不算好,但已经比一直又是阴天又是小雨的台北好不少了。
下了火车,我们去吃花莲香扁食。他家的鲜虾扁食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大到夸张的整个鲜虾仁就整个包在里面,色泽甚至都能从薄薄的外皮底下透出来!味道也实在是鲜美到不行!
按照预定时给的地址,多罗满赏鲸的接驳车准时接到了我们。我和司机大叔聊天,问他去年地震后花莲受到的影响。他告诉我说太鲁阁要开放还要多等一段时间,而大部分人来花莲都是来看太鲁阁,所以旅行业的日子还是非常难过。他还告诉我说因为东北季风的缘故,从明天开始又要暂停出海三天,因为风浪会太大;虽然今天也多少有些浪,但早上的两趟船都有看到海豚。
黑潮基金会的志愿者行前给我们讲了不少有关台湾东部海域的生态知识,我也囫囵半个地小声胡乱翻译一些自认为的重点给老大哥听,心里苦笑说同声传译果然是个难到家的活,可怜老大哥被我拉来听这些听不懂的外语。
登船,出海。云层低低地压着山头,风和洋流在海面上堆起一座座顶上泛着白花的浪。不多时,我们就已经被拍到船里来的海水浇透了。小时候是晕车小能手的我,五内很快就跟着海面翻腾了起来。一边被淋得湿答答,一边晕得迷糊糊,除了海面上三五成群掠过的小鸟儿(听志愿者讲解说它们是正在北上的迁徙途中,因为这几天被北风压着而滞留于此)还能看得真切,其余的什么都看着像是海豚的影子了。
在海上颠簸了不知多久,被船长告知很遗憾,得返航了。心里虽然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但刚往回走了可能还不到五分钟,船员就发现了一小群飞旋海豚,立马改变航向凑了过去。它们也不惧人,就在离船不远的地方戏浪。当它们跳出水面,三色的身体光洁润泽,充满着十足十的生命与活力。把我摇到半死的风浪,怕是只能给它们增添戏水时的趣味吧。大概因为船身颠簸,外加时不时就会泼人一脸的海水,船上几乎没有人掏出手机拍照,都只是抓紧着栏杆,欣赏着这些水中精灵们的表演。
此行虽然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但好歹也是第一次和野生海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了。
只是下次不会忘了提前吃好晕车药了。明明看到药店时还想了一下,诶我是不是想去买点什么东西来着?
因为两人都湿答答地实在难受,实在无心再去探索花莲火车站周遭(并且据接驳车司机大叔所言,车站附近也没什么好吃好逛的),就把回台北的票改成了更早的。检票去月台之前又买了两份台铁便当,在火车上打发了晚饭。
台北,野柳 01.04(Di)—02.04(Mi)
星期二总能去看总统府了吧?绕到总统府的西北角,排队走后门。安全检查时的宪兵小伙子不断告知民众要把随身的东西放到包包里过安检。明明是个一身制服的国家暴力机关的成员,口中却是“包包”这样毛茸茸软绵绵的词汇,台湾的国语实在是好可爱呢。
在总统府的邮局里买了一张整版卖的纪念邮票,被告知要等第二天才能从纸袋里抽出来看。原来上面还盖了总统府邮局的癸字邮戳和纪念戳,是怕油墨未干时往外抽会给抹花了。又挑了几张明信片,写好去买邮票贴,看邮票盒子里的都很漂亮,就索性又买了一堆。邮局职员给了我一个放着湿毛巾的小盒子方便我贴邮票,我谢过,说我平常用邮票都是舔一舔。职员先生的脸直接变成一个,说那样也可以,但毕竟不算很卫生嘛。我贴邮票时和他闲聊,他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中国的,现在住在德国。他说那就得算是德国人了。我笑说哪有那样容易的好事,没入籍就不算吧。
从总统府出来,回宾馆把各自买的纪念品放下,一身轻快地途经剥皮寮老街逛去了龙山寺。不只是老大哥,连我也觉得很开眼界。寺算不得我见过的最大的,倒是里边释家道家的各路仙佛都有,花篮供品也都满满当当地到处都是。大殿前边有人在排队掷筊许愿。我不懂其中的规矩,就只在一边的签筒里抽了一签,顺着号码在木柜里拿出了一张“观世音灵签”。题为“韓非入秦被害”,诗云:
慵飛野鶴自投籠 欲舉鵬霄落陷中
南北東西渾障碍 此身憔悴恨無窮
……呃,怎么看都不像是上上签的样子呢?我就跟老大哥说,哎呀看来我祖国的玩笑开太多,下次回家时恐怕就要被抓去吃牢饭了。
老大哥也好奇,也抽了一签。他抽到的是“諸葛與關公説親”:
朝朝役役恰如蜂 飛來飛去西復東
春暮花殘無覓處 此身不戀舊叢中
肯定是我们两个蠢老外不按步骤瞎抽签,菩萨故意罚我们的吧?
从寺里出来,去逛迪化街。刈包,贡丸汤,卤肉饭。因为记着那人想让我帮忙买些东方美人茶,就和老大哥拐进了一家茶铺。不想是一家几十年的老店,已是第三代的店主请我们选茶喝。我们一边品尝着热茶,一边和两代店主聊天,出来时也都多买了自己喝着喜欢的茶叶。去永乐市场里边看看,在一家水果摊那里买了几个莲雾和一颗释迦。摊主阿姨见我是不懂行的外地人,告诉我说释迦要先在室温下放几天,等到摸上去软了才能吃。
继续在市区闲逛,遇到了一座结构前所未见的庙:这座法主公庙是一栋底下有街道穿过的高架楼房,庙有三层,要搭电梯上去;虽然地板是时髦的光亮地板砖,但从立柱到殿内摆设都是如假包换的庙宇。里边各层主要是道教诸神,但也有观音像。
逛到北门邮局,决定去把自己的邮票愿望清单上剩余的品项集齐。集邮柜台的阿姨看了一眼我手机上的 Excel 表单,多少有些吃惊。得知买邮票不能刷信用卡,就赶紧去几步开外的 ATM 取现金。然而又发现邮政储蓄的 ATM 不支持国际信用卡。集邮柜台又快下班了,赶紧看了一下地图,三步并作两步冲去附近的便利店,在那里的 ATM 取出了现金。台湾的便利店实在是太赞了!集邮柜台的阿姨也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邮政储蓄的取款机用不了国外的信用卡但便利店里的可以,还额外送了我两个台北邮局的吊饰。
晚上去逛了辽宁街夜市,先是吃了猪肉汤配米糕,然后去旁边两人分了一碗豆花,竟然就已经饱了。大名鼎鼎的蚵仔煎没有开门,不然说不定还能再硬塞一下。压了一阵子马路,决定尝试一家没试过的手摇店,却感觉这家的蜂蜜珍珠太甜,不如黑糖珍珠好吃。
回到旅馆,老大哥的母亲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老大哥就大崩溃,跟我说你知道中国的军队包围台湾了吗?我就跟着傻眼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啊,根本没看新闻。老大哥又吐槽说你不是下午还跟茶庄的爷俩开玩笑说怪不得某个政府整天盯着你们的宝岛么,这玩笑也太地狱了吧。我说不管啦,万一真的打起来了,撤侨估计也轮不上我这个拿中国护照的,这盒茶叶就得麻烦让你捎给他了。他回呛说你最该担心的不是什么茶叶吧。我说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不会真的打起来;万一真的打起来了,担不担心不都一样么,被困在这里的话就正好可以多逛几个地方了。我又灵光一闪,原来中午在龙山寺的那张签是说这个的啊,“南北东西浑障碍”,我“自投”的“笼”原来竟是这座岛呢!老大哥不禁大呼菩萨好灵。这俩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此时都拜倒在菩萨面前了,笑死。
倒是共军一大早就战机航母什么的高调包围了台湾,而我当天还举着人民共和国的护照大摇大摆地去他们的总统府参观,门口的阿兵哥也和和气气地把我放行了。又想起总统府邮局职员那句“那你就要算德国人了”的评论。也想起那个八十多岁的茶庄二代掌门阿公闲聊时表示他们厉害的武器装备都藏在山里准备着,被我打趣说“不要跟大陆来的讲这个啦”,还笑着说不怕。这一整天里和我说过汉语的这么多人,在和我打交道时,是不是都是已经听到了新闻?若是,他们是怎样做到对我如此友善,以至于我在街头走跳了整天也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呢?
在台湾北部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野柳地质公园。本还担心更喜欢人文景观的老大哥说不定会觉得一堆石头会无聊,没想到他也非常喜欢。来台湾前几天特地让老大哥带一张伊丽莎白版的英镑纸币过来,他也给了我一张五英镑。野柳女王头前想要拍照的人们排了一队,我们入队后我就举起了那张钞票,女王头和女王头合影,哈哈哈。
我把女王头的颈围变迁图搜出来给老大哥看,告诉他说女王已经命不久矣,俏皮公主就是地质公园选出来准备接班代言人的。老大哥说,你哪天如果看到女王驾崩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一到海岸时就看到远处的岬角旁边有一座像是石油平台一般的庞大的红色建筑物,似乎与山体相连。我还和老大哥猜会不会是什么山体加固工程。一路往前走,不觉也到了那处山头。在小径上碰见一条大半米长的黄绿色蛇蛇过路,吓了一跳。路过漂亮的灯塔,登上了步道尽头的瞭望台,才近距离看清楚那“山体加固工程”的真面目。
原来是一艘已经半沉在水中的红色货轮。还有一个白色的货柜,卡在崩塌的架构里。青山碧水,海浪不急不缓地冲刷在倾斜的甲板上。
已经在路上打过几次照面的工作人员也到了这里清理垃圾桶,我就过去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去年,大叔说。是因为什么呢,台风还是什么?台风。人都没事吧?人都救出来了。
大叔也走上瞭望台,仔细地看着下边这艘搁浅的船,默默地说,十几亿的船呢,可惜了。
下山时,我用船头上写着的名字搜到了当时的新闻。原来是去年十月底康芮台风袭来之前,这艘货船想要赶忙离港,但还是太迟,被困在了强台风中。所有船员被平安救出,船却被风浪拔起了锚,抛在了地质公园的崖壁之下。所幸油箱没有损坏,好歹没有造成环境污染。当局也准备在今年台风季到来之前把这艘船解体运走了。
从地质公园出来,路过一家海鲜餐厅时多看了几眼,就被伙计邀请了进去。因为小时候和父亲他们去海南旅行时被三亚的海鲜餐厅宰过,我就对海边的海鲜餐厅一直有戒心;菜单上不少海鲜都是标“时价”完全不知要多少;等在我们桌边等我们点餐的大叔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然而我完全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这家三叶活海鲜根本是超级无敌便宜公道又好吃!明明炒虾只要了小份的,端上来我们都怀疑是不是记成了大份,巨大的海虾鲜香无比,只恨不能把虾皮都吃了下去;我们两个分别点了虾仁炒饭和海鲜炒面,也都是份量惊人,海鲜也塞得满满当当的,味道绝佳。两人海鲜吃到饱,还分了一罐喝起来像是风油精的黑松沙士,一共也才花了六百多块!邻桌的年轻小两口点的饭菜大概是我们这俩大叔的两倍,台湾人的胃都是黑洞吗?
回到台北,天也终于完全放晴了,我们感叹说这才是去台北 101 看落日的天气啊,我们这是什么烂运气。老大哥强烈要求在台北的最后一顿晚饭再去吃老山东。他不无遗憾地表示,回到伦敦就不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了,所以哪怕再多吃一顿也是好的。
下了公车,穿过台北车站时,却发现大厅里在准备开音乐会。原来是四年前普悠玛列车事故的纪念音乐会。车站大厅的音响效果说实话并不太适合举办这样的活动,但这样一场音乐会偏是要举办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灯光闪烁,音乐回荡,似乎就是在表示,我们不会给自己忘记的机会。席卷全台的政治事件也好,伤亡惨重的列车事故也罢,这座岛屿拒绝遗忘。是啊,一个社会若没有记忆,还能谈什么传承、说什么进步呢?
台中 03.04 (Do)
原本计划着路过台中时去看彩虹眷村,可家乡就是台中的公司同事当初听说我在台中的安排后,说何苦去坐好久的车去看小小的一个大部分都只是外国人在去看的陷阱景点,还不如多逛逛台中老城区,毕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历史建筑什么的,也都是走路也方便的距离;还给了我一份推荐名单。我也就改了行程计划。
出台中车站时已是中午,就直奔台中肉员吃午餐。从没见过这么忙碌的店家,店里的伙计只会记住哪桌点了什么,但因为人都是多到拼桌坐,食物端过来时还要自己举手示意是自己要的。整个菜单只有三个品项,给老大哥点了一份冬粉汤,我自己要了一份鱼丸汤,然后每人一颗肉圆,“吃遍餐馆整张菜单”的成就就这么轻松达成了。我们吃完肉圆,面面相觑:再买一颗?再买一颗!怪不得是同事表示一定要去吃、吃前还要拍张照片发给她好让她略解相思的小吃,我们每人两颗肉圆下肚,整个灵魂都焕然重生了。简直是能和释迦果并列的仙品!
前身为日本警察宿舍的台中文化馆,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不是仿佛影视片场出来的日式建筑风格,反倒是园区郁郁葱葱的各色植物。榕树,芭蕉,翠竹,桂花,还有一棵一棵叫不出名字的花树。在台北也已经多次闻到桂花香了,每次闻见都能让我既欣喜又讶异,毕竟只知道桂花是秋天的花朵,却不想这里的也能在春季里飘香。
说是春天,但在这两个长居中欧和西欧国家的人来说,感觉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夏季了。路过街口一家冰店,立马就进去吃了。老大哥这几天下来已经完完全全迷上了口感 Q 弹的珍珠、芋圆、地瓜圆和汤圆了,感觉哪怕不盖上那堆剉冰,他这碗也能吃得心满意足。
途经中央书局、第二市场、台中公园,逛了一大圈,回到了车站附近。去宫原眼科转了一圈,里边算是拥挤,外边买冰激凌的队伍更是长到让人傻眼,拍照打卡直接溜号。老台中车站的站台已经改造成了文青风格的小市集,有纪念品店就直接开在火车车厢里,很好逛。
去行李房取了行李,就刷悠游卡坐区间车去高铁站继续南下了。
只是到了高铁站,诶,怎么所有南下的列车全部晚点差不多一小时?再看电子时刻表底部的滚动信息,诶,地震?什么时候的事?赶紧查了一下,上午 11:47,震中台南,4.9 级。
又是共军又是地震的,这次旅行还真是惊喜连连呢。虽然共军的战机航母什么的都没见着,地震时我们在火车上也没感觉就是了。
好在班次恢复得还算快,我们要坐的那列车只晚点了半小时而已。跟老大哥打趣说,如果 ICE 也遇到地震,说不定得延误半年呢。
在台南的民宿办好入住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出门觅食去。我本来认定中西区的美食街肯定会和夜市一样开到深夜,但到了才知道原来夜市之所以叫夜市,就是因为一般的小吃摊大部分不到深夜就要休息了啊。只在保安路上买了两盒米糕和一份鸡米花,在国华街上买了两个刈包,俩人的晚餐就算是打发了。
台南 04.04(Fr)—05.04(Sa)
吃过阿凤虱目鱼焿当早餐,就坐台湾好行去了台江国家公园看红树林,还妄想着如果好运气的话还能看到弹涂鱼。不意外地,弹涂鱼没有看到;后来也发现在台南市里也能看到水边长着呼吸根的海茄苳。好在公园游客中心及其周边也非常好逛,红树林、鱼塭、蚵架等自然和人文景观都能看到,游客中心里也有不少知识可以学到,例如台江内海在过去短短三四个世纪里的沧海变桑田、当地渔业生产和候鸟之间的共处模式等。再考虑到即便是在连假期间也不拥挤,算是某知名红树林泛舟景点的上位替代。
再乘台湾好行回到安平区,因为连假的缘故,老街整条被市集占满。猪血糕、鸡蛋糕、白糖粿、鸟梨做的糖葫芦(可惜糖衣做得不是很好,被我直接剥掉了;鸟梨倒是第一次吃感觉新鲜)、被推销员们送到手里的新鲜热乎的虾饼、甘蔗绿茶,逛了一路吃喝一路,没吃午饭都饱了。
逛完了安平古堡,又去看安平树屋。树屋果然是来台南必看的地方,整个仿佛是幻想风格的电影布景!旧仓库失修的屋顶已经坍塌,但当时沿着屋顶的斜度生长的榕树气根早已长成树干,还保留着当时屋顶的形状;我们甚至可以观察出一间屋顶哪里早早就有了破洞:斜斜地长的那一条条气根,在半道突然整齐地改道,垂直地插进了地里。蜿蜒在墙面上的、从窗棂一边穿插到另一边的、封死了一扇门的,尽是榕树那独木可成林的旺盛生机。
逛到海港边的“大鱼的祝福”,登上阶梯,坐在鲸鱼肚里,吹着惬意的海风,从鲸鱼嘴巴的方向看日头渐渐西斜。这座我听闻已久的雕塑,如今竟然有幸得,自然要多待一会儿,好好看看。我跟老大哥说,你看栏杆边的下水槽那重复的波浪形图案,每个图案都是“水”字最早的模样。
老大哥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建议晚饭去吃快餐店。但不愧是丹丹汉堡,即便是我这个提前剧透了自己的也吃得啧啧称奇,老大哥更是赞不绝口,甚至表示鸡肉焿和汉堡超搭,应该推广到全世界的快餐店才是。
翌日一早去友爱牛肉汤用早餐,他家的猪油饭也好香好好吃!然后再往回走两步去吃刚刚路过的一家粽子店,之后就逛去孔庙看了看。这座“全台首学”面积不算大,但也处处体现出古时高等学府的周到和体面;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是,正殿里并没有孔子像,只供着排位。而后又去了赤崁楼,这里当初也是荷兰人建立起来的防御工事,但如同安平古堡一样,物换星移,早已没了当初的风格,只是和安平古堡相比,更有传统中式建筑的韵味。我们到访时海神庙正在修缮,被脚架和幕布遮了个严实;但这些临时的建筑也有着精细的装饰,反而添了些“期间限定景色”的趣味。
从赤崁楼出来才过中午,去挤假日的国华街。街上摩肩接踵,各家名店前面都排满了长度惊人的队。我们正在阿松割包前排队,工作人员出来问各位分别要买多少,问完我俩和我们后边的一伙,就告诉再之后的人们,抱歉卖完了,不用排队了。在江水号吃完冰,在周围的小市场逛了逛,就往河乐广场的方向走。路过一家王家庄状元粿,就买了一盒。老板超级自信,说一旦吃过他的,别家的就不会觉得好吃了。我和老大哥坐在河乐广场的水边,把这盒打开吃,口感超级结实又有弹性,好吃得要命!
逛到神农街,穿过水仙宫市场,发现又回到了国华街。干脆就吃着在旁边新买的香酥排骨,开始排永乐市场的鳝鱼意面名店福昇小食。排了大半个小时,但整盘味道甜美无比,这队排得超值!老大哥不敢吃鳝鱼就点了花枝意面,那花枝也是爽脆鲜美得不行。
晚上只吃了炒米粿,毕竟吃完意面就已经下午不早了。又在中西区的街道上闲逛了好一阵,路过的大小各种寺庙甚至基督教堂族繁不及备载;夜间的河乐广场比白天时更漂亮了许多。回到住处,诶,从台北一路带到台南的释迦终于开始有变软的迹象了?
高雄 06.04(Su)
因为台南车站比高铁站好到太多,从前者出发的普通火车不见得就不如十分钟到左营的高铁。
本来计划在高雄车站下车,但查了一下路线,半路改了主意,从鼓山站就下了车,坐电车到了光荣码头。
从光荣码头逛到高雄流行音乐中心,再逛到大义仓库,走过大港桥,在大港仓的美食广场买了一份周记虾卷的虾卷和鱼松肉燥饭套餐,那虾卷的酥脆美味直击灵魂。对面坐下了一个阿姨,和她聊了几句,原来是从香港过来玩的,苦恼于这里甜得“会得糖尿病”的口味和当地人似乎听不懂她浓重的粤语口音。我倒是觉得没有甜得难以入口的东西,明明什么都很好吃啊,原来我也是蚂蚁人?吃饱喝足,继续逛到哈玛星。曾经的火车停放处如今已是在条条铁道之间散落着大型装置艺术以及各个时代的火车车头和车厢的绿地公园,很多人在这里放风筝。高雄港从驳二到这里的整片区域,如今不仅保留着一些粗糙的工业区样貌,更是以此为基底,充盈出满满的艺术感和生命力,区域规划和转型的能力着实让人钦佩。
并且我们虽然只看了高雄港周围的市区,但给我的感觉,高雄是甚至比台北还要摩登的一座城市?还是说我们看到的这一带其实能算得上是高雄版的台北信义区?
从哈玛星坐地铁去看美丽岛站的光之穹顶,终于找到时,整个穹顶却是一片黑漆漆,只有地上的动态投影引着小孩子们追逐奔跑。难道这穹顶平常竟是“暗之穹顶”才对?还是说我们又碰巧遇到了定期维修什么的?赶紧掏出手机去查,诶,原来这是每天只有几次的整点灯光秀。可惜我们来得稍晚了一点,还没看出地面上的所以然来就已经换成了广告。但也就表示只要多等一会儿就能等到穹顶开灯了吧。先拍几张暗黑版的照片好了,拍出来也蛮好看的。
正在一边仰头欣赏一边拍摄头顶的玻璃画呢,这巨大的穹顶和两根立柱突然间就亮起来了,仿佛全世界都瞬间充满了色彩鲜艳的光。这从暗到明的突变,给人的震撼更比走过来时就是一片光明的景象要来得强烈了许多。那些熄灯状态时只是隐约可见的颜色,此刻似乎全都迸发出来;一些在熄灯时清晰可见的星球图案,此时反而几乎成了剪影。这许多色彩,这许多光芒,这许多细节,这许多惊叹!
从美丽岛坐红线地铁,很快就能到达左营。对比台南高铁那要坐大半个小时的接驳公车,地铁果然是快捷方便太多!绕着莲池潭走了一整圈。元帝庙的巨型神像的魄力比所有照片上的都要强上十倍;龙虎塔已经修缮完毕,只是我们到时双塔已经关闭,没法上去看看了。倒是相比上色浓艳的龙虎像,通往双塔的九曲桥石栏上雕刻的一幅幅精致的传说图画更讨我的欢心。
回台南的火车挤到让我觉得是在重温春运。毕竟当地人的连假结束了,大概都在赶着回家吧。
从台南车站出来,直接走路去东门圆环,吃让我很好奇的三好一公道当归鸭。本还担心老大哥甚至我自己会不会吃不下中药味,不想这鸭肉面线的汤头十分甜美,淡淡的中药味反而成了独特而讨喜的调味。本来只是我在 YouTube 上碰巧看到的好吃老店而已,快要吃完时才抬头发现原来店里墙上的一角还挂着一张米其林必比登的证书!
因为看 YouTube 时记住了“友爱街 20 号的黑糖冰很厉害”,抱着一丝“可能还没关门”的希望去朝圣,还好果然还没关。亲切又热情的老板娘表示剉冰的料都是自家做的,还给告诉我说台南曾经产木瓜,所以糖渍木瓜也算是当地的特产。这些料都很好吃没错,但果然他家的黑糖真的好香!比我小时候吃的糖三角里的糖还香!老大哥也表示台北有老山东牛肉面、台中有台中肉员,他心目中的台南美食第一名就是这家檨仔林冰店了。
回到民宿,吃完了那颗已经软熟的释迦。好吃是非常好吃,但毕竟比不上在西门町的夜市买的那袋切好的。肯定是我这个门外汉的方法不对头,把仙品养歪成凡物了!
台南,桃园机场 07.04(Mo)
早上又去友爱牛肉汤吃早饭,但我们俩口袋里的现金都已经所剩无几,就每人各买了一碗香喷喷的猪油饭而已。估计老板会觉得莫名其妙?
吃完去逛蜗牛巷,一条静谧、漂亮又不失生活气息的老巷子。感觉比商业化的神农街好上很多。一个拐角的一扇窗户前固定着一个小小的铁架子,上排有三本试阅的书,下排则是对应的几本全新品;架子左上角插着几张手作明信片,右下角的窗户上镶着一个投币箱;前边两把木质高脚凳,上方一条灯串和写着名字的布帘:一间没有店员、号称全台最小的书店。我挑了张明信片买了下来,打心底里赞叹这店主对人性的信任。另一个拐角处还有一个立牌,上边有不少二维码,每个都是一个网页链接,是巷弄的街景图,完美地契合着过去的人们在相同的位置拍下的老照片。
一路逛到运河边,回住处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一杯青草茶,一喝才知道原来是薄荷味的清凉茶,比预期的好喝。
转眼就已经在高铁接驳大巴上了。几天前来时在夜色朦胧里看到台南航空站旁边有个大牌楼上写着“台南墓地”,这次青天白日才看清原来是空军的“台南基地”,笑死。
是把这次旅行的运气都用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吗?送我们去桃园的这列高铁竟然是彩绘版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吉伊卡哇的小动物们,萌死人了。
桃园捷运从高铁到机场是三十五块。悠游卡里剩下二十块,就在捷运站的人工售票窗口充了十五块钱。排队等车时有两位结伴而行的老太太问我飞国内的航班要去第一航厦还是第二航厦,我说很可能是第一,建议她们先在那里问问具体航班号码。又聊了几句,比较年轻的那个老太太问我是哪里人,夸我国语讲得真好。我说我是中国人,她说啊听着还以为是日本口音。……日本?然后那个年纪更大、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就开始跟我讲台语……
桃园机场二号航厦地下有小吃街,我们去吃最后一餐。饭后老大哥去买了一份盐酥鸡,笑说虽然一开始不觉得好吃,但后来就越吃越停不下来了。
同样是二号航厦,上到顶层会有观景平台,可以(相对)近距离地看飞机起飞和降落。慕尼黑机场也有,只不过是在机场之外,我从来没去过。我们两个都从来不知道原来飞机在落地时,轮胎会因为摩擦留下一阵烟呢!看起来也太戏剧性了吧!
老大哥的飞机比我的早四个小时,我和他道别之后就开始仔细逛机场了。想给自己再寄一张明信片,但机场里的邮局五点多就已经关门了,我又不想去翻我买的那一大堆邮票,就去信息台问哪里能买得到邮票。被告知三楼有贩售机,过去一看,啊,是有不假,但是在卖成本成本的邮册……有几本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但这趟旅行已经买了一千多块的邮票,不能再买了!
在非管制区逛得差不多,就早早过了边检。处境处只有一字排开的自动通关,我扫了一下护照就通关了,然后想想不对劲,诶那我的入台证上的盖章怎么办?好歹找到了一位边检官,他说因为是机器出关,没有出境的盖章也没关系的。很遗憾,明明入境章很好看,想着出境章会是什么设计呢。
原来桃园机场的管制区才是最好逛的!各种玩具、小吃、免税店,令人目不暇给。那个巨大的亚古兽玩偶储蓄桶我好、想、买啊!竟然连免税的博物馆商店都有,在故宫没来得及买的“朕倦了”眼罩这里就有!还不死心地问店员这附近有没有哪里能买邮票寄明信片,被告知说登机口那边的服务台就有邮票,他们也能代寄。最神的还是他们的登机口,竟然每一个都有不同的主题设计:我的登机口在 C 区,除了 C10 看起来正在重新装修,C1—C9 的主题分别是森林、三利欧、夜市小吃、潮流玩具、中医药、汉字、流行乐、电影、岛屿与海洋,每处从墙面布景到座位位置和形状都切合各自的主题,墙上也有汉英双语的说明文字,很多还安装着十分有趣的互动装置。这分明就是什么当代博物馆啊!更具巧思的是,几乎每个登机口都在旁边无缝延展到了相应主题的商铺,例如 C3 和旁边的小吃店是直接联通的;从 C4 也能直接进到一家店里买盲盒公仔。就连走廊另一侧的厕所,入口设计也融合了附近的登机口的视觉风格。我去过的所有机场里,桃园机场是最让人惊艳的,没有之一!
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
去台北 101 时竟然忘记了去看旁边的幾米月亮公车。离开台北了才想起来,整个懊悔死。
在台中的一棵树上看到一张警示语,写着“慎防落叶 请勿逗留”。看到时不禁哈哈一笑,但马上意识到,这种长得像椰子的热带树种,掉下一片叶子砸到人的话,的确不是闹着玩的。
在台北逛了几天、观察了几天之后,老大哥问我,怎么汉语又是从上到下、又是从左到右、又是从右到左的,竖排的还好,横排的那些我到底是怎么分辨出要从哪头开始读的。可把我给问住了,想了一下,说大概是有传统或历史属性的场合会试着从右边读起,否则就试着从左边开头,感觉不对劲再换方向?他还问我横排文字有两种方向的原因,我说据我所知是因为传统的直排文字是从右往左,而一开始的横排文字是把每个字看作独立的一列,所以也就从右往左了;从左往右的行文方向则是二十世纪以来才有的、与西方文化交流的新产物。
从台北到台南,路过数不胜数的大寺小庙,见到众多善男信女的参拜许愿,听了我要么搜肠刮肚、要么现学现卖的介绍之后,老大哥饶有兴致地表示,这里的神仙都好有人间烟火气,和西方宗教里那些全知全能但遥不可及的存在完全相反。他很喜欢这些人许愿之前先做个详细自我介绍的步骤,说是啊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谁是谁吧,先自报一下很有道理啊,大家都更方便。对我观察到的不同宗教的神仙共处一庙、共受参拜的现象,他也表示非常新奇。
台南人的个性真的很有趣,仿佛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熟人朋友。很多店家都在门上挂着手写的字条,例如“八点钟不开门,叫头家起床”加手机号码,或者开着门贴张字条表示暂时出去一下,买东西想结帐就拨店主电话之类的。还见到一家理发店写了标语推销自家种出来的酪梨……理发店卖酪梨?
台南每天早上都有很多战机低空飞过,发出巨大的呼啸声。但悠闲悠闲的台南人,压根旧不会去留意这超不悠闲的景象。
买了一包乖乖,一直都没有吃,就塞到行李里当作旅行纪念品带回来了。一直在好奇这种可以当作电子产品护身符的零食是什么,如今也终于知道了(是膨化玉米食品)。
台湾的大米真的是好好吃啊!味道也就是那个味道,没什么好说的,但这粒粒分明、弹性十足的质地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欲罢不能了,每次吃米饭时都要感叹一下。在整个欧洲怕是都找不出这样的米的。
台湾的外国游客专供、按天数卖的数据 SIM 卡不仅不限流量,开通的当天也不算在天数内的,也就是十日有效的卡片其实可以用十一天。从来没有手机数据流量用得这么爽过。
台湾高铁除了有些车站设置得有些偏僻,其他似乎没有任何方面不能轻松碾压某国的 ICE。其中座位空间更是大到登机箱都能直接放在腿前面,难道是因为十七世纪被荷兰短暂殖民过的缘故吗?
说到殖民,我说记得看过有文章说“福尔摩沙”的名字当时就是葡萄牙的水手路过花莲附近时起的。老大哥问我台湾有没有被葡萄牙殖民的历史,我说不记得看到过有关的文章,应该是没有;他就说那就很奇怪啊,他们历史上不是出了名的看到哪就要占到哪的么。……是欸,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为什么葡萄牙没有试着殖民台湾呢?荷兰人好歹还建了几座城呢,虽然很快就被国姓爷轰走了就是。
还是殖民的话题。逛过一些博物馆和古迹之后才意识到,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统治过这座岛屿的中原王朝竟只有一个清,后期还割给了日本;哪怕把范围扩大成汉人在这里设立政权,也不过只是十七世纪中叶、郑家撵走荷兰人之后的事。我这是一不小心发现了“自古以来”到底有多“古”?哎呀,不妙啊。
在台南时,老大哥万分讶异于孔子不仅是思想两千多年延绵不绝,其族谱也没有随着时代更迭而散佚。我说孔家的家宅一直到二十世纪早期还住着他的世孙;哪怕时至今日,谁是孔子的第多少代直系后代也还能轻易地找到,他表示完全无法想象。我在写这篇游记的时候想起当时的对话,一时好奇就去查了一下,诶,原来孔子的嫡系也迁去了台湾,孔家当家的第七十九代嫡长孙竟是在台北出生长大的?也好,曲阜的三孔在文革中都给糟蹋得不轻,当家的也在话,还不一定会给折腾成怎么样了呢。哎呀,更不妙了啊。
还是就此打住吧。